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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破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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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 破城

手刃仇敵的滋味, 比想象中更爽。

郎元忘我地將暮崇王砍成碎肉,滅國死仇竟能親手了結,坐階下囚的這段日子, 幾乎是他的癡想。

是瑤姬,給了他把刀,也給了他完成夙願的機會。

“啊啊啊!陛下!!逆賊休走!看劍!”

“抓住他, 是他殺了陛下!”

“兄弟們,莫忘誓言, 以血報國!殺!!”

幾聲咆哮過後,萍鄉道的暮崇軍各個撇下對戰敵手, 拼死朝郎元沖來。

比起一戰敗便輕易投敵的綏廉和突狄軍,暮崇將士對故國更忠誠。

尤其在聽聞賀牧圖死訊後, 全都像發了瘋, 只想以自身血.肉祭奠國君。

郎元從賀牧圖殘破不堪的屍體中拔出長刀,仰天狂笑, 轉身殺向暮崇死士。

能再次舉刀迎敵, 他等這一刻已經太久了。

戰場邊緣, 李玉在重重護衛下凝視戰局變幻, 命軍士將暮崇殘軍徹底包圍,形成無法沖破的死陣。

“大人,他……”侍衛看著身中數刀, 卻仍越戰越勇的郎元, 心裏有點拿不定主意。

李玉遠遠望著他拼死搏殺的身影,抿緊唇,手中令旗一揮, 將包圍圈再度縮小。

沙土飛揚, 萍鄉道的血霧繼續變濃。

* * *

自出生以來, 郎元首次感受到真正的累。

長刀不知何時折成半截,握刀的虎口也迸出血。

身上究竟有多少傷口,他也懶得數。

只是在砍倒最後一個敵人時,郎元亦癱軟倒下。

刀脫手,細密的劇痛自身體各端蔓延。

入冬了,綏廉卻沒能給他一場雪。

意識彌留之際,郎元只想用雪揉出只白兔,托李玉送給瑤姬。

他已無力再動。

視線在逐漸渙散,李玉派人打掃戰場時,並未來查看他的狀況。

而後帶隊離去,也不曾給予過他片刻關註。

曾幾何時,郎元近乎瘋魔地渴望能再見瑤姬一面。

哪怕只對視一眼,她便能感受到他無盡的愛意。

可如今,他卻覺得,不見也好。

他接下來要去的地方,太過荒涼,不會再有綠草芬芳,也無夏蟬冬雪。

他的阿瑤,還是晚些再來吧。

郎元嘴唇露出絲苦笑,想用最後一絲力,觸碰下脖頸環箍的冰涼觸感,無奈嘗試須臾,手掌卻只能虛弱攤開。

阿瑤送的禮物,他總是喜歡的。

* * *

李玉與瑤姬匯合的時辰比預想中要晚一些,相較於萍鄉道的激烈戰況,另一邊反倒輕松許多。

賀牧圖這廝,大抵在分兵時,將所有忠心死士都帶走護駕,確保自身安全。

故而,當瑤姬所率的靖煬軍忽然發難時,自知偷襲計劃被識破的多數暮崇軍,並未殊死抵抗。

賀牧圖或許想不到,瑤姬壓根兒就沒走壑谷。

那地界兇險萬分,易攻難守,傻子才往裏鉆。

待前往萍鄉道的隊伍走遠,裝作籌備盾牌的靖煬軍便先手將其制住。

至於那些埋伏在壑谷,等著投石的暮崇伏兵,因幹等半晌一無所獲,只得原路返回。

恰巧半途被等候多時的靖煬軍截個正著,盡數殲滅。

或許是同玄行之類的瘋子打了太久交道,賀牧圖的那點算計放在瑤姬眼中,簡直幼稚可笑。

望著整頓中的重軍,瑤姬長舒一口氣。

如今的兩國,才算真正融為一體。

暮崇與靖煬皆在掌中,餘下的,只剩綏廉。

黑夜漫長,然曙光將臨。

前路艱險,與其躊躇畏行,不如拔劍向前。

瑤姬知道,自己走的是一條無法回頭的路。

她也不願回頭。

* * *

駐紮一夜,調整生息後,浩蕩靖煬軍並未繼續朝康樂行進,轉而沖向據綏廉都城不遠處的擊鼓城。

根據預言卡的提示,玄行就藏在那裏。

瑤姬望著空空如也的賬戶,不再關註無用的游戲界面。

決戰在即。

擊鼓城的守衛比眾人想象中嚴峻,縱然動用大量攻城錘和雲梯,足鏖戰三天,也未分勝負。

變數發生在第四夜。

在綏廉軍的油桶落石統統用盡後,一抹削瘦身影趁濃雲暫遮月光的空隙,帶軍悄然躍上被焚燒得脆弱不堪的雲梯。

剎那間,刀劍寒光與火把亂作一團,城上震耳鼓擂吵醒方圓百裏所有鳥獸,最終被一根銀針刺破,了結了那惱人的聒噪。

綏廉旗幟被焚燒劈斷,換為靖煬的燙金大旗。

另一盞旗幟上,偌大的“瑤”字驚心奪目,隨“靖煬”一同風卷舞動,肆意張狂地迎接著靖煬重軍。

瑤姬踏過地上那些面容模糊的屍骸,步入城中。

* * *

破城許久都未見玄行露面,這顯然不正常。

眾將士搜尋速度放緩,打起全部精神,準備面對任何突發狀況。

比起前幾日艱難的攻城,反倒此刻更令他們煎熬。

約莫半個時辰後,有三名負傷士兵向顧楨稟告進展:主殿內設有機關,十分可疑。

顧楨身著夜行衣,濃郁黑色下裹著不少沁含藥味的繃帶。

他在朶蠻海域受得傷過重,能恢覆成這種程度已是不易。

瑤姬曾想以血幫顧楨療傷,卻被斷然拒絕。

他喜歡在她身上留下印記,但不是以這種方式。

“無妨,待我去看。”顧楨從靠坐的巨鼓旁站起身,自從被他戳破鼓皮後,這因過於碩大而命為城名的鼓,便再也發不出聲響來。

離開前,顧楨掃了眼城墻上的風景,目光落在某種,心中忽升出絲異樣。

他覺得自己的頭,似乎曾磕撞過那冰冷墻面……

士兵已在前方帶路,顧楨將雙臂繃帶纏得更緊,拋去莫名雜念。

他還有要緊的事做。

* * *

主殿門口有數攤血跡,應是那些負傷侍衛留下的。

顧楨拿出火折子,在黑暗中摸索前進。

作為暮崇細作,顧楨曾游歷六國,對各國風土人情皆了如指掌。

卻從未聽聞綏廉擅機關。

這分明是暮崇的把戲。

殿內四處都是殘亂扔棄的雜物,似乎被什麽人粗暴翻砸過。

顧楨謹慎移動腳步,盡量不觸碰任何東西。

還未探至三分之一,面前忽現排成列的木椅,以各種姿態橫在殿中間。

若想通過,只得從上方躍跳。

顧楨猶豫片刻,將手中火折拋到那列木椅後方,確認無機關被觸發,這才謹慎跳去。

沒想到在落地瞬間,忽從房梁斜射出數道細索,近乎無死角朝他切來!

情急之下,顧楨反手拉過木椅遮擋,不料椅腿間亦纏繞細索,硬生生劃破他纏滿繃帶胳膊割出新的血來。

顧楨瞇起眼,此索比發絲還細,在光線強烈處亦難察覺,更何況眼下殿內一片漆黑。

這要命的東西,曾在朶蠻海域沈船中隨處可見,稍有不慎便會付出慘痛代價。

如今看來,倒可確定是同一人的傑作。

按住出血處,顧楨拾起火折,加倍小心前行。

可無論他怎樣仔細,都無法完全避開那些險惡機關。

每行三米,必會受傷。

門外傳來援兵腳步聲,顧楨穩定心神,將目光投向不遠處的軟塌。

在微弱火光的映照下,那上面似乎躺了個人。

此殿太過危險,似他這般身手才能深入,那些士兵即便想幫忙,恐怕也只能被擋在入口的幾米處。

擦去飛濺在頰的血跡,顧楨吹熄了火折。

他已能徹底適應殿內的暗度,再燃火,反倒會將自身暴露在明處。

榻上那人身上蓋著件破破爛爛的王服,是顧楨再熟悉不過的樣式。

靖煬國君的王服。

除此外,那顆圓潤光頭也惹人註目得很。

城已破,靖煬兵突進,而玄行竟還有心思在此昏然大睡,未免太過可笑。

顧楨翻掌,疾速將銀針射向玄行的死穴,同時防備著他的暴起。

銀針並未被彈開,而是徑直.插.入玄行體內。

這和尚毫無反應,甚至連呼吸聲都聽不到。

宛如已死之人。

顧楨靜立良久,又朝他射了幾針,確定將玄行的七經八脈全都封死後,才緩步靠近。

抽出匕首,顧楨瞄準玄行脖頸,狠狠刺下。

刀刃切實傳來割斷筋骨的觸感,他用力挑刃,將那屍身整個翻過來時,忽然皺起眉。

玄行皮.肉的斷裂處,很奇怪。

忽然,顧楨速退兩步,甚至連刀都來不及拔,可埋在屍身上的細索,卻還是如催命鬼般緊隨而至。

險險避開快要探到面門的機關,顧楨欲原路返回,不慎踏錯步伐,踩到一塊來時未曾探過的地面。

令人膽寒的機關轉動聲劇烈響起,絲絲破空聲驟然朝他逼近!

顧楨身手靈活,幾番躲閃騰挪,雖身中重傷,卻仍能勉強站穩。

原本敞開的殿門口猛然關死,任憑外頭侍衛如何敲砸,都巋然不動。

殿內徹底籠罩在黑暗中,數十根細索以極其刁鉆的角度交錯襲來,將顧楨籠罩其中。

略動動四肢,便會被那鋒利索絲割成碎塊。

顧楨僵著身子,只見軟塌上那具屍體忽被掀翻,藏在下方凹槽中的人,則抻著懶腰緩緩起身。

玄行打了個哈欠,撓撓光頭,用腳將滾到地上的屍體踢翻一圈兒,倏然眸光一亮,似乎尋到什麽有趣的東西。

他拔下枚銀針,仔細端詳著,又嗅了嗅:“盅水?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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